重走火红年代 第三十六章 你来晚了

两天之后，孙传陆满脸疲惫，但一脸的亢奋，拿着一张报纸进了久隆公司洽谈室：“快来看看，这报道，才真的是新闻报道。”

久隆公司欧阳和陈志远都是跟孙传陆一样顶着黑眼圈，唐凯倒是一脸安详。三人都是凑了过来，一起看那份报纸。

展会的事，他只指导了几家展台的布展思路，坚决不看效果图，也坚决不参与过程。几家指导结束，时间到了快闭展的时候，唐凯就借口要问老爹会谈有无硬核成果，逃到老爹小洋房睡大觉去了。

久隆仨人就见那报纸头条写道：

“【本报特讯】羊城近举办出口物资交流会，殊有耳目一新之创见者。其名为‘「人类新生活」田园农场构想’。此构想不独为农作技术之革新，实乃一套完整之新式乡民生活范式。其入手为综整现代新养殖种植农艺，创造高价值农业产品，提升乡农之收入。籍此改善村居之建设，使之与现代农艺融于一炉，并开旅游之娱，引城市服务进乡村，却无损田园之雅趣。乡民生活质素遂得全面提升。而城居之人假日亦可寻访乡野之趣。阖家大小，其乐融融。

尤值注目者，罗马尼亚政府已迅即行动，与规划设计方订立合作意向，拟建一示范农场于其国。观其蓝图，非徒作增产之计，更欲藉此展现其制度提升民生之优越性。据闻该农场将广开新式农业，不囿于‘黑松露’菌菇养殖、法式酒用葡萄种植等技术，为此拟与龙国科研方共建科研基地，共同开发新式良种与各类新式农机，探索科学种养之法。试种成功，则配以文教医卫生活设施，兼且开发旅游，务使务农者之生活，与都市居民者同也。

夫以农立国者，莫不重乡土之建设。今观此田园农场之设计，其于乡民新农业、新生产、新农商、新市场、新居住、新文化、新教育等新生活类目，皆有规划，非复旧日农村之放任随意简陋杂乱。此种全面改造乡村之思路，实为近代农村发展之一大突破。罗国毅然采行，其眼光与魄力，颇足称道。

然则，疑问自生：以文明先进自诩之西方诸国，于提升农人生活、革新乡村面貌之上，可有相类之宏谟乎？彼等所高唱之「自由世界」福祉，可现于田畴陇亩间，为寻常农家实现生活革新否？

此一问题，殊值得各方深思之。

【一九五六年五月瑆岛日报特约评论】”

陈志远看完，舒服地叹口气：“这下终于正常了。我地个妈呀！小报震惊体真是惊讶我三年！”

旁边欧阳倒是眯眯笑着说道：“我现在倒是能接受小报震惊体，视觉冲击真的一流！”

陈志远警惕地看着欧阳：“欧阳，你可别学那小报震惊体！吓死个人！”

欧阳斜他一眼：“这么好用的工具，干嘛不用？！你放心，我有分寸的。”说完看了唐凯一眼，转回头对陈志远道：

“你要怪，你就怪唐凯，这都是他发明的。他那手法，展会后我得找内宣那边的人，跟他们一起，好好琢磨琢磨。”

唐凯苦笑。龙国几千年文斗风之酷烈，那真是不足为外人所道。一篇雄文之下，枯骨十万都是小数目。只能安顿欧阳一句：“只用在商业领域吧。”

欧阳看了唐凯两眼，点点头：“我不会拿震惊体上升到文以载道那个高度的，你放心。”

唐凯脸色稍霁。欧阳他信得过，毕竟拿起了经济这把刀，那必定是生产力根底认知的，不可能偏太多。其他人嘛，只能看天意了。

转头转移话题，问起了孙传陆：“展会新布展出来后，效果如何？”

孙传陆不无幽怨地说道：“你作为主导人，也没说自己多去看看走走。整得我们一帮子新手上窜下跳还心里没底。”

看唐凯不接话，又忍不住眉开眼笑：“至于这效果嘛，绝对一个天一个地。最大的区别，就是这一整个展厅和展厅里所有的展品，都争先恐后地往人心里跳。这感觉……。”站在原地，脑袋晃起了小圆圈儿。

然后停了脑袋转圈圈，叹道：“工作是生活的一部分，今天终于有了感觉。”

唐凯抿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儿。再多办几年展会，估计孙传陆的思想就要变工作与生活来回切换。再往后，就得是工作是工作，生活是生活了。

——

孙传陆送过报纸的下午，久隆公司展台来了一位姓何的年轻外商，倪宝澎现在已经很有经验，跟陈志远三人汇报此人走马观花看了一圈产品，对实物很关心，对概念一般。

人进来落座，年轻人拿出陈老爹的信来，微笑着说道：“鄙人何景行，承蒙陈青山老先生相邀，我来代长辈参加此次盛会。与贵司商务洽谈之后，希望能安排我去拜访他老人家。”

陈志远拿过信件，看了一眼，还了回去：“介绍一下。副总经理欧阳文翰，唐凯，本人陈志远。拜访陈老先生的安排如你所愿。那么，何先生看上我们久隆公司哪些产品呢？”

“贵司‘田园农场’概念我看过了，我对貂场项目很感兴趣，请问是不是可以介绍下貂场情况？特别是产能情况。”

唐凯：“貂场投资招股已经关闭了。何先生看看其他产品吧。”

何景行讶道：“这就关闭了？”思忖了下，开口道：“这样。别人投多少，我翻倍！”

唐凯脸冷了下来：“何先生，你大概没看今天香江的瑆岛日报吧？”

何景行笑道：“鄙人昨日离开香江北上，确实没看到今天的香江报。怎么？报纸上有什么特别的报道吗？”

唐凯翻出孙传陆拿来的报纸，递给何景行。

何景行看完头版头条，脸色有点难看。久隆公司把这报纸往这儿一放，就是告诉他，大局已定，你来晚了。

何景行确实有点儿看不上内地的展会。反正内地能拿出的不过就是那些老物件，最多再加点儿原材料。所以他也不当回事。这次过来，友情采购点儿东西，就当是代父亲拜会老友的伴手礼，然后行程圆满打道回府，所以在香江玩了几天才出发。

结果被人当头一棒。知道如果就这样回去，爷爷一定会不满意。得想法补救。

把手中报纸递回给唐凯，尴尬道：“那我翻倍投‘田园农场’，有可能吗？”

唐凯这下真的有点看不上他了：“我们已经与罗马尼亚政府有意向协议。如果何先生能说服罗马尼亚政府，那我们没意见。”

何景行看了唐凯两眼，脸上作色，但终究没有爆出来。一步差步步差，到了大局已定之时，说什么都晚了。只能摇头道：“那我采购一批玩具吧。”

唐凯冷漠地点点头：“这个何先生跟外面接待员谈就可以了。他们有标准采购合同版本。”响柳河农场股份和几个专利何景行看不在眼里，唐凯也懒得跟他提。生意场上瞬息万变，就何景行这大剌剌的样子，看他怎么进老爹的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