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本章开始听车停在星澜公寓楼下,雨刚歇,水洼映着路灯的光。她没下车,手搭在椅背上,发丝扫过我左肩。
我掌心还捏着那颗带刻痕的薄荷糖,纸包折痕像被人用指甲反复摩挲过,内侧隐约有圈细线,像是微型编码。
她忽然开口:“您信报应吗?”
声音不高,却像一根针扎进耳膜。后视镜里,她头顶的深蓝猛地翻涌起来,像被搅浑的湖水,边缘烧出赤红残影——愤怒混着悲伤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我没动,手指仍搭在方向盘上,虎口的老疤隐隐发烫。这问题来得太准,像是专门挑我最不想碰的地方戳。
她盯着我看,眼神掠过我的手,停在虎口那道星形疤痕上,嘴角微扬:“有些事,躲不过的。”
空气凝住了。一股伏特加混着柑橘的气息扑面而来,但我知道,她根本没喝酒。这是香水,是表演的一部分。
我默念三遍“0798”,机械地重复,像拧紧松动的螺丝。这是我在方向盘前练出来的本事——用数字把情绪钉死。
“这天气,”我咳了一声,抬手拨了下雨刷开关,“容易打滑。”
刷片划过挡风玻璃,发出两声短促的“咔哒”。清亮的声响撕开沉默,也打断了她的眼神锁链。
她笑了下,不恼,反而往前倾了半寸。发丝又擦过我肩膀,这次更慢,像在试探反应。
“上周有个客人,喝高了掀翻我吧台。”她说,“他说他老婆出轨,要拿酒瓶砸死我,说我这种女人就该被教训。”
她语气平静,可头顶的赤红越烧越旺,几乎盖住深蓝。
“我忍到他醉倒,然后——”她顿了顿,指尖忽然搭上我右臂外侧,冰凉,“我把一瓶伏特加倒进他外套口袋,等他醒来,整件衣服都泡烂了。”
肌肉绷了一下,我没甩开。太剧烈的动作会激化局面。我只是轻轻往后靠了靠,座椅发出细微的“吱”响,拉开一点实际距离。
“您觉得我做得过分?”她问。
“我只信刹车踩得稳。”我说。
她眯起眼,像是听出了话里的意思——你不接招,也不退。
车内安静了几秒。空调还在送风,冷气吹得人颈后发麻。
她突然换了个语气:“师傅,您也怕报应吧?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头顶的赤红炸开,像火焰冲破湖面。整个后视镜视野都被染红,深蓝在底下翻滚,像是被压抑的哭喊。
而就在这时——
**《月光》响了。**
不对。
不是《月光》。
那旋律急促、扭曲,像金属片在玻璃上刮擦,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刺,直往脑子里钻。
这不是心动的信号。
是警告。
我瞳孔一缩,右手不动声色滑向空调出风口下方暗格。那里藏着一支备用录音笔,拇指确认它还在,冰冷的塑料外壳给了我一点实感。
她没察觉异样,反而笑得更深:“到了呢。”
终于要下车了?
但她没动,只是缓缓抬起手,将一缕发丝从我肩头拂开,动作轻得像在整理情人衣领。
“谢谢您送我回来。”她说,声音软了几分。
我按了中控解锁键,动作极小,几乎看不出手指移动。咔哒一声,门锁弹起。
她这才推门下车,脚步轻盈,没回头,背影消失在楼道入口。
我坐在驾驶座,没熄火,也没发动。
低头摊开掌心,那颗带刻痕的薄荷糖静静躺着。灯光下,银纸反光,内侧的细线更清晰了——不是二维码,更像是某种波形图,像是把声音压缩成了纹路。
我掏出手机,打开录音功能,把糖贴在麦克风上,按下播放。
没有声音。
只有电流的底噪。
但耳机里,那首诡异的钢琴曲还在响,节奏越来越快,像是有人在疯狂敲击琴键,却又错乱不堪。
我拔掉耳机,世界清净了一瞬。
抬头看向楼道。那扇门已经关上,红绿灯交替照亮墙面,像呼吸。
我忽然想起一件事。
她说她是调酒师。
可从上车到现在,她一次都没提过“调酒”这个词。
她说的是“吧台”、“客人”、“特调”。
但没说怎么调,用什么基酒,有没有摇壶。
真正的调酒师不会漏这些细节。
就像真正的乘客,不会捡一颗碾过轮胎的糖塞回兜里。
我盯着那颗糖,指节收紧。
远处传来电子乐的余震,酒吧街还没睡醒。
车窗外,夜风吹动树叶,沙沙作响。
我仍坐在0798驾驶座上,双手搭在方向盘,引擎低鸣。
掌心里的薄荷糖,开始微微发烫。
我把糖放进手套箱夹层的密封袋,顺手拍了张照,文件名打了乱码。这玩意儿不能留原样,万一真是个声纹密钥,谁扫谁知道。
接着我摸了下空调出风口,手指探进去半寸,灰尘积得正常。座椅缝用硬币刮了两下,没卡住金属反光。车顶灯罩拧下来,空的。再检查方向盘下方暗格,录音笔还在,尾端胶条没断,封印完好。
但我发现副驾脚垫往前挪了大概五厘米,边缘压痕不对称,像是被人特意摆过角度。
我眯眼看了眼车门内侧把手根部,一道极淡的指甲划痕斜着往上,像是拍照时手抖蹭上去的。
这人不是单纯下车。
她在记录。
正想着,后视镜忽然一闪。
粉。
樱花粉。
淡淡的,浮在刚才她坐的位置上方,像谁忘了关滤镜。
我皱眉。她都走了,怎么还有心动光晕?
而且这颜色不散,悬在那里,像是粘在空气中。
我屏住呼吸,盯着那抹粉,手指慢慢移向中控屏,准备调行车记录仪。
就在这时,后方一辆车猛按喇叭。
“嘀——!”
一声炸雷。
我猛地偏头,眼角余光扫过后视镜——
那抹粉还在。
但就在它旁边,一道暗紫倏地闪过,像电线短路迸出的火花。
暗紫。
和上次陈宇袖口芯片反光的颜色一模一样。
我后背一紧。
金手指从没出现过两种情绪叠加的情况。谎言和心动同时存在?还是……系统出错了?
我立刻点开记录仪回放,拉到最后三分钟。
画面里她说话、拂发、下车,动作流畅,没有任何剪辑痕迹。但我把“下车前拂发”那段放慢十倍,发现她手腕在触到车门时停了0.3秒,指尖似乎在门框内侧写了什么。
写完才走。
我放大那一帧。
看不清字。
但位置,正好对着车牌视角。
我合上屏幕,深吸一口气。
系统没坏。
是有人在玩双重信号。
心动是假的,诱导我放松警惕;谎言是真,背后藏着第三双眼睛。
我重新发动车子,接单系统打开,手指在设置里快速操作:屏蔽星澜公寓五百米范围订单,路线偏好改为“避开主巷”。
刚切出去,平台叮了一声。
新单来了。
短途,老年乘客,从社区医院到家属楼,八百米。
我点了确认。
车子缓缓驶出停车位,环城高架的灯带在前方铺开,像一条发光的河。
路上我放慢速度,每到路口都提前播报:“前面右转,保持车距。”送到地方时,老人拄拐刚下车,我就递上雨衣和温水杯。
“下次带伞。”我说。
他愣了下,笑着点头。
这一单干得标准得像教科书。
做完,我靠在座椅上,闭眼三秒。
默念“0798”,一遍,两遍,三遍。
耳边那首乱码钢琴曲终于消了。
我睁开眼,后视镜干净。
没有粉,没有紫。
城市在凌晨一点十七分进入低频震动模式。
我握着方向盘,左手无意识抚过仪表盘边缘。那里有道旧划痕,是去年暴雨夜刮的。
右手伸进手套箱,摸出那个密封袋。
薄荷糖已经凉了。
但袋子表面,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极细的压痕,像是被人用针尖画了个符号。
我把它翻过来。
在灯光下,那痕迹显出半个字母形状。
不是汉字。
也不是数字。
像某个名字的首字母。
我盯着它,没动。
车还在往前开。
下一单还没来。
霓虹在挡风玻璃上流淌,像液态的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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