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本章开始听离开染坊的官道被暮色浸成深蓝,我攥着那枚平安锁走了很久,锁身的暖意渐渐褪去,只剩边角硌着掌心的疼。风卷着豆苗的清香掠过衣袖,恍惚间竟像是小豆子拽着我往前走时,灵体光甲扫过布料的轻响。
“走慢些,爷。”我下意识地回头,身后只有被风吹得摇晃的豆苗,叶片上的金点在月光下明明灭灭,像他当年总也按不住的灵体碎片。喉间涌上股涩意,原来人真的会对着株草说话——就像他还在身边时那样。
往前走出三里地,溪边的水磨坊突然传来孩童的笑闹声。那笑声脆得像碎玉,混着木轮转动的吱呀,竟与小豆子当年在夜市追黑猫时的调子重合。我握紧虎符走近时,符面那道月牙形的浅痕突然发烫,磨盘旁的木桶里,浸着件刚染好的红肚兜,上面绣着朵歪歪扭扭的牡丹。
“是豆花家的。”打水的老妇见我盯着肚兜看,笑着用围裙擦手,“那娃今早刚满百日,她娘特意去染坊扯的红布,说要讨个吉利。”我的目光落在肚兜的系带处,那里打着个特殊的结——是小豆子当年总把平安锁系错的样式。
虎符的烫意更甚,溯洄眼不受控制地启动,眼前浮现出农舍的画面:豆花正被裹在襁褓里,小胖手攥着块麦芽糖,嘴角沾着的糖渣像极了他灵体上掉落的金点;她娘把红肚兜往她身上比量时,她突然咯咯笑起来,小手拍打着床面,节奏竟与小豆子当年数河灯时的拍子相同。
“这娃邪性得很,”老妇往磨盘里倒着豆子,“刚生下来就会抓东西,抓着她爹的胡子不放,跟当年镇上那个小神仙似的,也是个犟脾气。”磨盘转动的瞬间,我看见磨眼里嵌着片牡丹花瓣,正是染坊水面浮着的那片,不知被风卷了多少里路,竟落在了这里。
离开水磨坊时,平安锁突然在掌心颤动,锁身映出的画面里,豆花正爬向窗台上的豆荚,小胖脚蹬着墙的模样,像极了小豆子当年攀着酒楼栏杆看糖人的姿势。我望着锁面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,突然笑出声,指尖轻轻敲了敲锁身:“慢点爬,别摔着。”
夜风里突然飘来阵银铃响,抬头看见个货郎挑着担子走过,扁担上挂着的铜铃,与小豆子灵体光甲上的金点碰撞声如出一辙。“要串糖葫芦不?”货郎吆喝着停下,草靶子上的红果沾着糖霜,在月光下亮得刺眼——是小豆子最爱的那种,酸里裹着甜。
“来一串。”我接过糖葫芦时,虎符的月牙痕突然亮起,货郎腰间的钱袋里,滚出枚眼熟的铜钱,边缘缺了个小口——是当年小豆子在夜市买糖人时,掉在地上的那枚。货郎捡起铜钱笑:“今早收的,那豆花家给的,说娃攥着不肯放,非要换颗糖吃。”
咬下颗糖葫芦,酸意刺得眼眶发烫。远处的农舍亮起灯火,窗纸上映出个小小的人影,正被抱在怀里晃呀晃,嘴里咿咿呀呀的,像是在哼着不成调的歌。我站在官道上望了很久,直到那盏灯灭了才转身,平安锁在掌心轻轻颤动,像是在说“爷,我睡啦”。
走了没几步,脚边突然窜过只黑猫,尾巴尖扫过脚踝,触感与当年那只总跟在小豆子身后的猫一模一样。它回头看了我一眼,绿莹莹的眼睛里,映着漫天的星子——就像小豆子灵体光甲最亮的时候,把整个夜空都搬进了眼里。
黑猫领着我往溪边走,在那株豆苗旁停下,用爪子扒了扒土。我蹲下身拨开草叶,发现泥土里埋着半块麦芽糖,糖纸已经化在土里,露出的糖块上,沾着根细小的红线——是豆花红肚兜上的线。
“知道了,你想吃糖。”我把麦芽糖埋回土里,指尖碰到湿润的泥土时,突然想起小豆子最后说的话,“下一世我还叫小豆子”。或许不用等太久,等这株豆苗结了荚,等那扇窗里的孩童学会走路,她会攥着颗糖,跌跌撞撞地跑来,奶声奶气地喊一声“爷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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